他环顾周围,在这个徘徊独步过无数次的房间,说是徘徊也很是奇怪,因为这里几近无立足之地,他能住在这里已经够勉强的了。
说到哪儿了?哦,对了。
如果说有什么让他留恋,那就是那满地散落却又完全覆盖了地板的从未发表的手稿了。有那么一天,他心血来潮,把四周墙壁与天花板也用他那些手稿给糊上了。假若有那么一天,什么人会走进这个破落的房间,会不会…大概还是会觉得厌烦罢,他想。或许那时早该融化了吧,他又想。
他摇了摇头,用手在面前摆了摆,似乎想摆脱这如燕盘旋而来的万千思绪。
该走了,他背上空空的行囊,喝了口水,往楼下走去。走过熟悉的街道,正午的阳光照射在他额头上,他竟感到一阵眩目,脚晃了晃,开始习惯了些,凝起心神,挺直了腰板,继续往前走。
转角处,早点铺的百无聊赖的老大爷望着正逐步适应行走的他喊道:“小伙子,要去哪啊?”他微微一愣,自己在房子的窗台无数遍观察过这条街道,转角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间早点铺,他想回以一个微笑的,但又想到自己实在是不太会笑,笑得太难看可不好,只轻轻一点头。话说回来,要去哪里呢,他想。他一向是没有方向感的,还是继续走罢。
在路上,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情,当然,有些事情最好忘记,不去想为好,可偏偏在以往日子记忆时常丢失的他现在却能了然旧时光的一幕幕。可何止是他,我们的世界,忽然想起一些字眼,又忽然要去纪念,又忽然要去重塑。
哦,这是他的故事。
路很长。很长,茫茫却又既定,他忽然有些后悔了,有些恐惧了。他想起了那个狭小的房间,在那里有安详,宁静,当然了也有开心,痛苦,愤怒,满足,苦闷。这些情感全部都发生在这个狭小的房间,外面的纷扰是进不去的。这让他很怀念,路上的节奏令他很不适应。他尝试着回头,迷迷茫茫,原本的路呢?他已经找不到了。
管他罢,回不回头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事了,因为当初他作出踏出那间狭小的房间的决定时,也不过花了一个泡面的时间而已。其实,去或留在他心中或是大脑中,早已想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但作出一个决定对他来说,实在是太困难了,之所以最终的选择是“去”,也不过是不可预料的,或许下一秒他的决定是“留”了。
同行者,很多。他从未想过,这样的感觉,从前他在他那狭小的房间的窗口往外看,川流不息的路上,熙熙攘攘的人群给他以一个轻松的包围,就像一条大川横亘在他面前,亘古不变,长流不止。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而他,面对这样的大川,只是从心里到喉咙发出了“啊哈”这样放松所有的话语了。这种静又动的事物令他安心而又觉得有趣。而此刻,他置身其中,竟有一丝奇怪的感觉,仿佛他早就应与彼同行。但那种旁观的趣味已然消失不见了。
独行人。同行者很多,一张张陌生不一的脸孔让他有了一丝慌张。一阵阵风吹来,他打了个哆嗦,下意识地用衣服把身体裹得更紧一些,不经意地往身旁一瞥,他发现,几乎所有的行者都在做着同样的动作,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,不可名状的寂寥。他只能继续往前走。“冷,真她妈冷!”,他忽然意识到。
夜来临,但这并不会阻挡行人的前进。行人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,发出妖异的光芒,如果真的有神存在,在远方看过来,也不过看到一片繁星散落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带子上。这对于神来说,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,银河不就是这样的吗?只是现在,天地两条带子相互映照,甚是有趣。
夜幕中,他从未觉得世界如此宽广,这是在白昼从未感受到过的,在黑暗笼罩下,所有的事物都变得圆润可爱了。尽管只看到了前路,其他什么也看不真切了,他反而很是安心。只有无垠的天与地,让他很是疲惫,但忽而之间,他听到了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,他的神经为止一扯,一股莫名的勇气与欲望涌上心头,想要不顾一切去找寻那片海。然而,路只有一条,亦只有一个方向,所有人都如此不急不缓地行进者。他想要去寻找,却不知朝向何方。不知道是否有人也像他一样听到了这个声音,总之,未起波澜已归沉寂。他们从黑暗中来,又朝着虚空而去。黑夜重归平静。
他在走,日夜交替。
他在走,春秋更替。
他在走,命运轮回。
他正在走……
后记
在上个星期的这一天早晨课上,我突然想写一个故事,于是断断续续写了一个礼拜,终于是磨完了。大学以来几乎没怎么看书,不说遣词造句、文体文风了,提笔忘字已经很严重,能把脑海里的一点东西东拼西凑成这个故事实属不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