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傳來石中貓王與世長辭的惡耗,內心似乎有什麼被觸動了。現在大家都叫你[加菲],但是,我還是習慣叫你[阿波]吧,[阿波]是當初英豪哥隨意叫過,雖然後來他也不這麼叫了,並不是我故意搞特殊,而是我覺得,相比[阿波],[加菲]顯得洋氣,我竊以爲這與你的生活態度與精神世界不符,你應該是完全中國化的,西洋可沒有這種人。
我與你相識是在我高一的時候,準羣說是我認識你,是很平常的,每一個石中學子都會認識你,我想,應該沒有誰你需要認識吧。我從來沒有去逗過你,拿食物喂過你,幾乎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你,我們之間的交流不過是我走過時喚你一聲“阿波”,或是遠遠望見你那慵懶的身影。自2002年始,春去秋來,你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石中學子,那麼多年了,你依然守護着石中,每次望見你老態龍鍾,我們總感覺你什麼時候會在我們經意間挂掉,事實上,你真的在我們不經意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。再也不能望着你作死樣地躺屍在校道上慵懶地曬太陽,再也不能看着你四處遊蕩,再也不能看到你擋在樓梯中間。
也許你不會懂,你是我最崇敬的貓了,或許不僅僅是貓,可能是我第一次對一個生物充滿了由衷的崇敬。關於你的奇聞軼事,我並不知道地太多,我僅僅知道我所看到的,所聽到的關於你的隻言片語。每天,你猶如一位君主信步在石中校園,似乎在巡視自己的國土,對於外界的紛擾,毫不在意。對於送上前來的食物,你從不拒絕,吃完就算,從不貪戀。吃飽就睡,校園每一個角落都能是你的安身之處,以天爲蓋,以地爲盧,不過如此。你始終不受外界的干擾,心外無物,始終堅守着自己心裏的一方淨土。你是有大智慧的,夜闌臥聽雨,落幕縱觀星,憑空鬥日月,獨步戲人間。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,我知道你很特別,在你身上的特質正是我一直以來所嚮往的境界,徜徉天地,放浪形骸。我只是一個庸人,但不代表我不朝着更高的境界;我很醜,不代表我沒有對美的期盼。你是貓,但卻沒有貓的媚;你是貓,但有人該有卻沒有的境界。我很羨慕你,也許,正因爲你是一隻貓,假若你不幸而成爲人,也逃不出現實的羈絆罷。
坐鎮石中十余載,年年依舊,見證了石中的興衰,平凡即偉大這樣的論調怕是不對你的口味罷。有人說,石中應該頒發榮譽校友稱號給他,我不知道最終會怎樣,他是石中寶貴的財富,不僅僅是應該寫在歷史上的,而還有在精神層面的財富。
不得不談到你與其他貓那混亂的關係,雖我實不願寫,並不是恐有不雅,而是其中關係稍顯不雜,我也不完全懂。你毫不在意縱慾過度,Mary之後,上了小白之後,又上了小小白,當然在這之前還有其他的妃嬪,因年代久遠無法考究了。「鍾情」二字不應該存在與你的世界,人類硬把自己的意淫強加在你身上,豈不可笑?是的,你應該對此不屑一談的。記得當時與同學談到這個問題的時,我總會說:"[阿波]老當益壯啊",可惜,可嘆啊!再也無法看你提槍上馬,躍騎懲凶,征戰沙場了。
三年時光,我承認我最中也沒有看透你,但是今天,我才猛然醒悟,巨量的細節隱藏在簡單與簡潔之中,而我不能把握你的任何細節,是因爲你由始至終,從頭到尾都是簡單的。外界複雜的法則對你是完全不適用的。
高三畢業季,離別是主題。那個我生活了三年的校園,課室、宿舍、運動場、校道,每一處有我的身影的地方,我卻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,沒有任何的不捨,更甚的是,高考完之後,我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怪圈。我們已在圈中久矣,圈中的空氣令我窒息。畢業時,我新在吶喊:“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!我終於可以離開了!”可是,我逃得出這個圈麼?我們都是套中人,而[阿波]卻是圈外貓。如果說,石中真的有什麼令我難忘,那那邊是[阿波]了。可能有些校友覺得我貶低了母校,我對母校絕沒有任何的不敬。說到底,我從來不是旁人眼中的那號人,唉,不說了。某年某月某日,當我作爲校友回到石中,最期望看到的還是[阿波]懶洋洋地躺在校道中間詐死,而如今只剩下回憶了。未來,石中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,而我將永遠懷念那只貓。
忽然記起《三體2黑暗森林》中本·拉登嘆阿西莫夫(《基地》作者)的話:
“愿他上天堂。哪一个都行……唉,睿智的人都死得早。”
2014年3月23日,[阿波]與世長辭,按照貓的壽命,[阿波]已經相當長壽了,他是安詳地離開這個世界的,死後,高三的同学把它安葬在四友圖書館旁边樹下,長於斯,葬於斯,這應該是他最好的歸宿了。